大概是从《鲁滨逊漂流记》开始,「荒岛小说」就慢慢发展成了文学中一种特别重要的流派,甚至拓展到影视里,比如《迷失》这种经典美剧。但在国内,我们还没有看到过涉足类似题材的影视作品。
作为这类剧的影迷,如果今年暑假只能推荐一部剧,那我一定要推荐刚在爱奇艺上线的《无主之城》,因为它差不多是国内第一部运用了这种「荒岛叙事」模式的剧集。可以说,我真的在它上线的当晚,就一口气刷完了更新的部分。
它那种危机无处不在的紧张感、让人毛骨悚然的废弃城市、令人后背发麻的勾心斗角,真的会让你在这个夏天感受到寒意,说它是今年夏天最佳消暑剧集,不夸张。
《无主之城》说的是一群人因为火车失事而来到了一座荒废了二十年的城市,既无法和外界产生联系也出不去。这座封闭的城市,就构成了一个象征性的「荒岛」,是典型的荒岛叙事。在这种基础设定之下,你几乎马上就能想象到之后会在这座城市里产生的生存竞赛、阴谋、欺骗、猜忌甚至是杀戮了。
那就像是世界末日。
以城市作为一个封闭空间,是《无主之城》的立足点,也是它从荒岛叙事出发但是又不止步于荒岛叙事原型的创新之处。比起荒岛,废弃的城市完全满足「荒岛叙事」与世隔绝的空间条件,但同时在环境上又拥有更多功能化的场景,比如超市、酒店。
这些场景至少有两个层面上的作用,首先是这些地方里保存下来的物资,在直接解决主角们的生存问题的同时也会引发矛盾,好比是目前的剧情里,众人因为压缩饼干产生的纷争。
第二个层面上的作用则是在城市这个大的封闭空间中,得以形成了很多个小型的封闭空间,也就让整部剧关于封闭感的设定变得更加多元和有层次。像是在遇到蝙蝠袭击的时候,关上门窗的超市就成了一个小型的封闭空间,这种近乎「套娃结构」的空间体系,让这部剧的每个角落都弥漫着压抑的气息。
但我们必须要明白,让故事发生在一个封闭的城市,其实只是《无主之城》在荒岛叙事上创新的第一步而已,因为无论如何,隔绝的荒岛、封闭的城市终归都只是一个外化的部分,荒岛叙事最本质的核心,是借由这个特殊的环境,来切割开纵观人性的横截面。《无主之城》由此触及到的对现实和人性的探讨,才是它最深刻的地方。
而这些关于人性的探讨,都和这部剧充分运用了群戏密切相关。
《无主之城》的基础设定就是建立在「一群人,一座城」之上,核心是要看人与人之间的纷争,这也就决定了它一定会是一则群戏。
而随着剧情的进展,你会发现这里面的每一个人物,设置都非常类型化和巧妙,在相当具有代表性的同时,又有自己丰富的故事线。他们覆盖了父母、夫妻、儿女、或实用主义者或理想主义者的不同人群,不同身份的观众,都能根据不同身份的角色找到一定的代入感,满足自己观影的好奇心。
罗燃和宁羽的职业是警察和记者,其主要任务是查案,他们查案的动机直接和观众探究剧情的好奇重叠,所带来的,是给观众的「解谜」视角。
而被罗燃盯住的嫌疑人江雪,是个充满秘密的女博士生,这个角色也就因此代表了一种神秘的矛盾感,她的真正目的和是否犯罪的谜团,是剧中主要的悬念之一。
宁羽、罗燃、江雪
而在这之外,这些人里还有一对感情有问题,本来是要去离婚的夫妻,他们显然会在这个过程中重新审视彼此的感情,他们所代表的,是大多数都市家庭会存在的问题。
那对关系紧张的母女也很有意思,女儿叛逆、善良,母亲严厉、现实。这一组人物之间的冲突,不仅代表了冲突频发的亲子关系,更直接展示了上一代和下一代之间的价值观矛盾。
即将离婚的夫妻
最有意思的,就要算是商人陈立这个角色了,在大家刚陷入危机的时候,他就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人,非常明显的「领主」角色。即便是中途面临了自己的伎俩被识破的失势危机,他也在最新的剧情里,再次凭借着对大众心理的把握成功重新得势。
商人陈立
这些由不同的职业、年龄、社会身份甚至阶级的人们组成的群像,在一开始进入到城中的时候都是平等的,但随着蝙蝠袭击、病毒蔓延、物资短缺的逼近,这些原本平等的人们之间,也渐渐衍生出猜疑、设计和背叛,比如原本和罗燃是好友的宁羽,就在陈立的推动下倒戈了。
这也是《无主之城》试图通过这些群戏去探讨的那种不堪一击的社会群体关系。人们在极端危急的情况下,会被求生本能催生出人性最真实、最幽深的一面,在入城时候原本是平等的人们,也会在这种求生欲驱使的竞争行为之下,建立起新的社会关系和等级关系。陈立的地位变化就是最好的例子。
所以,饰演陈立的刘奕君会说,自己在第一次接触到剧本的时候就非常兴奋,马上联系经纪人说自己一定要演这个戏,这是「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故事」。
在这个过程中,有人为了生存相互试探、彼此欺瞒,也有人坚守本心、保持信任。在这个过程中,每个人的心里,其实也都在暗自进行着对他人的解读、衡量、判定,每个人的价值观也在相互较量和抗衡。这部分的纷争,也是《无主之城》在对抗蝙蝠和病毒感染者这样的动作强情节之外,更吸引人的心理强情节。
从踏进这座城市的时候开始,每个人都像是打开了人性的潘多拉魔盒。
在这种群戏的发展下,《无主之城》给人的整体感觉就像是一棵树。主线是人们怎么存活,怎么走出这座城的「生存悬念」。
同时群戏中的每个人物都像是树根的一条分叉,各自有各自的发展脉络,但又交缠在一起,探究的是「人性悬念」。
而最后真正的发展方向,又像是长在地下的树根的一样,处在黑暗且不可见的状态中,不管是观众还是身在其中的角色,都没有办法预知最后的走向,是剧集的「终极悬念」。
从这个角度上说,《无主之城》早就已经不仅仅是一部「荒岛求生」剧了,它更是一部始终在调动着我们的观影情绪,并且以这样的一个看起来与现实隔离的故事,不断反照现实的悬疑剧。
你或许会在看《无主之城》的过程中想到一些经典的美剧,它们或许比它格局宏大,或许比它叙事复杂,或许比它人物众多。我们可以因此对《无主之城》有更高的要求,但却别因此忽略了它对于我们在悬疑类题材上的创新意义,它不同于以前我们在国产剧中看过的任何一部悬疑剧,这甚至让它的出现有了某种节点般的意义。
不过,在这之外它最打动我的地方,还是它散落在各处的那些关于末日、人性、悬疑的精心设计。从这些地方你能明显感觉到,它的创作者们肯定也是这类题材的影迷,而整个观影的过程,就像高手和高手之间的过招,切磋交流是关键,结果并不重要。